前美聯儲經濟學家：特朗普的影響將延續十年，美聯儲應避免“開戰

本文作者爲克勞迪婭·薩姆（Claudia Sahm），是新世紀顧問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她曾任美聯儲經濟學家，以“薩姆規則”經濟衰退指標聞名

特朗普試圖罷免美聯儲理事庫克，這公然升級了本屆政府長期以來對美聯儲施加的壓力，也是對美聯儲獨立性的正面攻擊。那麼問題是，美聯儲該如何採取行動來保護自己，以防受到政治影響？

美聯儲可以先從更明確地界定“獨立性”的含義開始。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在上週的傑克遜霍爾會議上發表的講話中，在沒有使用這個詞的情況下，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操作性定義：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的成員“完全基於他們對數據及其對經濟前景和風險平衡的評估”來制定貨幣政策。他說：“我們永遠不會偏離這個做法。”

簡而言之，引導美聯儲政策的是數據和專家判斷，而不是政治。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兌現一個獨立的美聯儲的承諾。

常規的答案可能不足以應對當前的局面。美聯儲七名理事的十四年交錯任期一直是抵禦政治干預的關鍵保護措施。每位總統在提名理事會成員時都有一定影響力，但通常沒有哪位總統可以提名多數理事。庫克的任期將在2038年到期，特朗普本不應對她的職位有任何影響。然而，他正在試圖重塑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這種影響不僅限於近期，更會延伸至未來十年。

在確認程序中，國會可以通過確保所有理事會提名人都認同美聯儲的長期戰略和貨幣政策目標，從而在維護美聯儲獨立性方面發揮關鍵作用。這些目標是當前美聯儲官員一致批準的，並遵循了鮑威爾提出的以數據爲驅動的原則。但假設在這個大環境下國會的這一“護欄”能夠守住，這可能是一個錯誤。

那麼美聯儲還能做什麼？以下是一些建議：

明確政治干預的代價。鮑威爾在演講中討論了關稅帶來的通脹上行風險，但沒有提及受政治控制的美聯儲所帶來的風險。過去五年中一個重要的教訓是通脹對人們造成的傷害。美聯儲應以同樣嚴謹和坦誠的態度對待政治干預的風險，如同對待其他任何事件的風險一樣。美聯儲的獨立性之所以重要，正是因爲低通脹很重要。現在，美聯儲不應再保持沉默。

向公衆開放。美聯儲因其神祕性而聞名，這使得它很容易受到政治干預的指控。其閉門決策的性質也可能在未來掩蓋帶有政治動機的決定。美聯儲應該直播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的會議，並公佈諸如“藍皮書”之類的主要參考資料，以此來展示當前以數據爲驅動的決策過程是如何運作的。如果美聯儲未來偏離了當前的做法，這些舉措也將成爲一個有用的參考點。

保障聯儲主席的審覈程序。明年2月，美聯儲十二位分支銀行行長將接受五年一次的審覈，由理事會投票決定每位行長的去留。通常，這個過程只是一個形式，但白宮已經暗示，它將此視爲影響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的一種方式。美聯儲可以嘗試通過提供詳細的流程和審覈標準來消除任何擔憂。

至於鮑威爾，只要對美聯儲獨立性的擔憂依然存在，他就應該承諾繼續留在美聯儲。雖然他作爲主席的任期將在明年5月結束，但他的理事任期會一直到2028年。他應該繼續擔任理事，以確保至少有一票支持他上週概述的以數據爲驅動的原則。馬里納·埃克爾斯（Mariner Eccles）是唯一一位在卸任主席（1934年至1948年）後仍繼續擔任理事（直到1951年）的人，他這樣做是因爲美聯儲在第二次世界衝突後正努力恢復其獨立性。鮑威爾如果繼續擔任理事，就會向白宮傳遞一個信息，即其施壓行動將付出代價：他將成爲白宮想要避開的“影子美聯儲主席”。

美聯儲不應該與白宮“開戰”。它無法取勝，而且無論如何，它都應該避免與民選官員發生爭鬥。與此同時，美聯儲需要向國會、金融市場和公衆清楚地解釋利害關係。其關於麗莎·庫克的聲明，以重申其“致力於通過透明、問責和獨立性服務於美國家庭、社區和企業”而告終，這很好，但還遠遠不夠——該聲明甚至尚未在其網站上發佈。爲了贏得公衆對其原則的支持，美聯儲需要做得更多、說得更多，以證明其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