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帥也難救,特朗普的“降息夢”註定是場苦戰?
美聯儲理事沃勒上週表態,敦促美聯儲在下次會議上降息。但沃勒很可能在美聯儲理事會中遭到同僚的壓倒性反對。
美國銀行證券高級經濟學家阿迪亞·博哈維(Aditya Bhave)指出:“與6月相比,如今美聯儲多數成員對9月降息的興趣不增反減。”
沃勒的孤立處境應當給華爾街交易員敲響警鐘——他們單純因特朗普將任命新美聯儲主席,就認定明年必然迎來低利率。鮑威爾的美聯儲主席任期將於明年5月結束,市場普遍預期新任主席將是主張大幅降息的“低利率派”。傳奇宏觀投資者保羅·都鐸·瓊斯(Paul Tudor Jones)近日接受彭博採訪時直言:“人們知道明年短期利率將大幅下調。”
但長期跟蹤美聯儲的分析師及央行前工作人員認爲,這種樂觀預期脫離現實。美聯儲的決策機制意味著,即便換上新主席,特朗普的目標仍將面臨苦戰。博哈維表示:“明年5月後降息一兩次尚有可能,但若要進一步降息,爭取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支持將困難得多。”
在鮑威爾之後,特朗普還需應對克利夫蘭聯儲主席哈馬克,和達拉斯聯儲主席洛根。
儘管特朗普近期持續抨擊鮑威爾並揚言解僱鮑威爾,但降息之路還存在其他障礙。今年FOMC對降息的熱情已然降溫,尤其是9月會議。
博哈維指出,即便不考慮白宮新加徵的進口關稅,通脹率仍遠高於美聯儲2%的目標。Evercore ISI副主席克里希納·古哈(Krishna Guha)警告:“美聯儲官員擔心關稅衝擊過大且混亂,可能推高基礎通脹。”他補充說,公衆可能形成通脹持續預期,導致價格居高不下。
明年的FOMC陣容對特朗普同樣不利。哈馬克和洛根將成爲投票委員。德意志銀行經濟學家指出,二人均屬於今年反對降息的七名官員之列。
哈馬克在高盛工作三十年後於2024年8月出任現職,曾在2024年12月反對最後一次降息;洛根則是紐約聯儲前高管,以在疫情期間引導政策應對而備受讚譽。
杜克大學經濟學教授、美聯儲前高級官員埃倫·米德(Ellen Meade)強調:“FOMC很少以微弱優勢通過決議,反對票極其罕見。”以1980年代遏制通脹聞名的前主席保羅·沃爾克曾在1986年2月的投票中失利並考慮辭職,最終仍完成任期。
每張票都至關重要,特朗普團隊深諳此道,因此將矛頭擴大至其他美聯儲高官。本週特朗普在橢圓形辦公室斥責鮑威爾“糟糕透頂”,更稱“他的理事會同樣失職,他們本該約束這傢伙”。傳聞可能接任主席的前理事凱文·沃什甚至談及美聯儲需要“政權更迭”和“打破僵局”。
但白宮面臨更復雜的局面。鮑威爾的主席任期雖於明年5月結束,其理事任期卻持續至2028年初。若他留任理事,將給特朗普任命的新主席製造更大阻力。
分析師認爲,這正是特朗普團隊緊盯美聯儲總部25億美元裝修費用超支的原因——即便本週特朗普稱不太可能解僱鮑威爾,仍保留以裝修項目“存在欺詐”爲由罷免他的選項。5月最高法院已裁定,總統不能因政策分歧解僱美聯儲主席,僅可因其瀆職或行爲不當撤職。
哥倫比亞大學法學教授凱瑟琳·賈奇(Kathryn Judge)指出:“特朗普正試圖以裝修超支爲由構建罷免鮑威爾的藉口,儘管理由牽強。誰都看得出這不過是要求降息的幌子。”她補充說,施壓裝修問題的另一目的是“促使鮑威爾主動辭去理事職務”。
美聯儲領導層由7名華盛頓理事和12名地區聯儲主席組成。民主黨任命的理事庫格勒將於明年1月卸任。若鮑威爾離任,特朗普提名人選將以4比3的微弱優勢控制理事會。
米德分析稱:“掌握理事會多數席位能帶來一定主動權,雖不足以主導FOMC,但可推動制度程序改革。”FAO Economics總裁羅伯特·布魯斯卡(Robert Brusca)則認爲,特朗普派掌控理事會將“改變政策討論的基調”。
極端情況下,美聯儲理事會(7人組成,可決定貼現率)可能單方面下調貼現率(銀行向美聯儲借款的利率),迫使FOMC(12人組成,投票決定聯邦基金利率)跟進。更令人擔憂的是,特朗普團隊的激烈言論暗示,共和黨控制的理事會可能試圖罷免反對其利率計劃的地區聯儲主席。
賈奇警告:“若特朗普派掌控理事會,他們可能動用從未使用過的權力撤換地區聯儲主席。這些主席對維護美聯儲體系獨立性至關重要,當前風險正在升級。”
不過並非所有特朗普任命者都會配合該計劃。例如理事沃勒曾任聖路易斯聯儲高管十年。對特朗普而言,實現降息的第一步或許是鮑威爾離開,但真正的挑戰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