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12月會議深陷“內戰”，鮑威爾靜觀暗戰升級

美聯儲內部近幾周分歧持續加劇，在12月政策會議前夕，各位官員紛紛表明截然不同的立場，而所有這些都發生在主席鮑威爾始終保持沉默的背景下。

這場政策戲劇在上週五達到高潮：當數位政策制定者相繼表態傾向維持利率不變後，紐約聯儲主席威廉姆斯——這位時常被視作美聯儲主席代言人的官員——卻釋放了支持降息的信號。自美聯儲10月29日最近一次利率決議以來，鮑威爾本人始終未公開發表言論。

但根據近期言論統計，負責制定利率的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其他具有投票權的成員，如今在政策方向上已接近勢均力敵——這幾乎註定無論12月10日會議結果如何，都必將出現多位官員投下反對票。

在鮑威爾任內曾屬罕見現象的異議投票，今年呈現顯著上升趨勢。隨著政策制定者在支撐疲軟勞動力市場與控制通脹這兩大競爭性目標之間艱難權衡，自6月以來尚未出現過全員一致的投票結果。政府停擺導致多項關鍵經濟數據發佈延遲，進一步削弱了官員們就優先目標達成共識的能力。

“鮑威爾此刻選擇不發聲，正是讓FOMC的每一位成員都能表達意見並被傾聽，”新世紀顧問公司首席經濟學家、前美聯儲經濟學家克勞迪婭·薩姆（Claudia Sahm）表示，“他給予他們充分空間展現分歧，這實際上是件好事，因爲當前決策本就艱難，理應進行充分辯論。”

市場預期混亂

近期的政策信號反覆已導致市場對下一步利率行動的預期陷入混亂，習慣於揣測美聯儲共識觀點的交易員，如今開始逐一點算各位政策制定者的投票傾向。

在10月政策會議前夕，投資者曾將12月降息視爲確定無疑之事。然而隨著鷹派情緒爆發，根據聯邦基金期貨定價，降息概率一度暴跌至30%以下。但在威廉姆斯上週五講話後，概率已回升至60%上方。

這家央行素來以通過共識決策制定利率而自豪，這也是鮑威爾自2018年開始、將於明年5月結束的主席任期的標誌性特徵。由此帶來每年8次政策會議中極低的異議票數，傳遞出市場對其決策的信心，且有研究表明這能確保委員會意圖清晰有效地傳達。但批評者認爲，這同樣會導致壓制重要觀點的“羣體思維”。

“關於羣體思維的指責，那些批評我們的人要做好準備。你們可能會看到FOMC很長時間以來最不羣體思維的表現，”美聯儲理事沃勒表示。沃勒曾在7月與同事鮑曼共同反對維持利率不變的決定——這是32年來首次出現兩位美聯儲理事同時對主席投下反對票。

在9月中旬的後續會議上，當月獲特朗普提名加入美聯儲理事會的米蘭，對同事降息25基點的決定投出反對票，他本人傾向於更大幅度的降息。在10月28-29日的美聯儲會議上，米蘭再次以同樣理由提出異議，而堪薩斯城聯儲主席施密德則持相反立場投下反對票——施密德希望維持利率穩定，認爲進一步降息可能重燃通脹。

這種觀點在近幾周獲得越來越多美聯儲政策制定者的呼應。今年擁有政策投票權的12位官員中，已有5位暗示傾向於下月按兵不動。過去傾向於支持勞動力市場的美聯儲理事巴爾上週表示：“我們現在需要對貨幣政策保持謹慎。”

其他曾經的鴿派官員也暗示可能更傾向於下月維持利率穩定，包括芝加哥聯儲主席古爾斯比。他在近三年的美聯儲任職期間從未投過反對票，但表示若感到必要將會行使這一權利。“如果我最終堅定支持某種立場，且與所有人看法相左，那就順其自然。我認爲這是健康的，”古爾斯比上週四在與記者通話中表示，“我不認爲投反對票有何不妥。”他承認今年異議票數已超過近期美聯儲歷史水平，但同樣稱此舉具有積極意義。

從美聯儲更長遠的發展歷程來看，這種情況並非沒有先例。1980年代當美聯儲爲遏制高通脹而將利率推至懲罰性高位時，以及1990年代當對價格壓力的持續擔憂令許多政策制定者擔心過度寬鬆時，都曾出現大量的異議投票。

“不確定性是宏觀經濟和貨幣政策制定的普遍特徵，”達拉斯聯儲主席洛根上週五指出，“政策制定者無法確知經濟各個相關層面的現狀，更不用說確切瞭解經濟每個環節的運行機制或可能出現的衝擊。然而政策制定者仍必須作出決策。”

12月的利率決議正成爲多年來最具懸念的一次。部分人士如德意志銀行高級經濟學家佈雷特·瑞安（Brett Ryan）認爲，威廉姆斯上週五的言論已鎖定降息結果，但其他人並不如此確信。薩姆坦言：“我確實認爲這仍是五五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