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交易員湧入日本債市，掀起全球波動新風暴

海外投資者正在湧入日本一度平靜的國債市場，使得這個全球第二大主權債務池暴露於數千裏之外交易員引發的波動之中。

日本證券業協會數據顯示，海外投資者目前約佔月度日本國債現金交易的65%，遠高於2009年的12%。根據財務省數據，儘管他們今年有望買入的日本國債規模將創下自2005年有記錄以來的最高水平，但並非所有人都是買家，且外資參與度的增加也帶來了資本快速或無序撤離的風險。

這一轉變發生在日本政策制定者的敏感時期。就在日本央行縮減自身購債規模之際，首相高市早苗推出了自疫情限制放鬆以來該國最大規模的一攬子支出計劃。日本國債收益率目前已處於數十年來的高位。從對沖基金到全球資產管理公司，這些新入場的投資者既代表著一股需求力量，也構成了一層波動性風險，這種波動可能從東京7.4萬億美元的債券市場蔓延至美國國債、英國金邊債券和德國國債。

簡而言之，日本越來越容易受到那種曾讓英國在利茲·特拉斯短暫而混亂的首相任期內受挫的劇烈市場波動的影響，當時信心突然喪失導致英國金邊債券收益率螺旋式上升。隨著日本公共債務預計今年將達到約9.3萬億美元，約佔GDP的230%，信心衝擊的風險看起來已不僅僅是理論上的了，即使特拉斯式的市場崩盤可能並非迫在眉睫。

基金管理公司GSFM顧問斯蒂芬·米勒表示，外國交易員比他們的日本同行擁有更多投資選擇，可以輕鬆減持其持有的資產。

這位擁有超過四十年市場經驗的悉尼分析師說：“高市早苗盡一切努力保持外國投資者的信心，這一點非常非常重要。她不必犯下像利茲·特拉斯那樣嚴重的錯誤，就可能會嚇到外國投資者。”

對於外國投資者而言，買入的理由包括多年來的最高收益率，這可以通過匯率對沖來增加收益，但很難迴避一個事實：日本債券已是今年全球表現最差的債券之一。

30年期國債收益率本月創下歷史新高，而20年期和40年期國債收益率在此期間均攀升了約一個百分點。高盛集團現在將日本描述爲“看跌衝擊的淨輸出國”，許多交易員認爲這個標籤符合當前的市場情緒。

彭博策略師Mark Cranfield表示，“投資者不能指望劇烈的市場波動會突然結束，因爲過去幾年市場的結構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波動性不會輕易消失。”

施羅德投資管理的基金經理凱莉·伍德正是利用這種波動性的海外投資者之一。該公司管理著超過1萬億美元的資產。五年前，她幾乎不關注日本國債。現在，她正在積極交易這些證券。

“我們認爲日本央行的政策路徑在市場上被低估了，”她說，並指出她持有日本國債的空頭頭寸。

並非所有人都認爲海外資金具有決定性力量。包括東京三井住友銀行首席貨幣策略師鈴木博文在內的專家認爲，全球資本的影響力有限。

日本投資者仍然提供了快速對沖基金無法複製的穩定器：彭博社整理的央行數據顯示，日本央行持有超過50%的未償債務，國內壽險公司持有12.8%，銀行持有11%，養老基金持有9.1%。與此同時，數據顯示，外國人僅持有6.5%。

高市早苗則已表示願意安撫市場。她最近表示，本財年債券發行總額將低於上一財年的42.1萬億日元。

“政策制定者意識到日本國債相對於其他政府債券市場的表現不佳，”Principal Asset Management亞洲固定收益主管溫豪宇（Howe Chung Wan音譯）表示。該公司管理著超過6000億美元的資產。“鑑於高市早苗政府採取了更爲積極的財政政策，她在解決這個問題上應該比前任們處於更有利的位置。”

儘管如此，裂痕仍難以忽視。彭博新聞社的計算顯示，日本國債的波動性已較2021年的水平增長了兩倍多。隨著日本央行從其龐大的市場參與中退出，海外基金正在填補這一空白。鑑於通脹率仍遠高於央行2%的目標，未來可能再次加息，外國交易員正熱切地尋找新的理由，伺機拋售日本國債。

儘管外國投資者持有的日本國債規模相對較小，但他們比本地持有者更具機會主義傾向，這使他們對市場產生了不成比例的影響。海外投資者的換手率往往更高，他們通常爲獲利而交易，與持有日本國債是資產負債表需要的本地壽險公司、養老基金乃至本地銀行相比，他們的資金“粘性較低”。

金融服務公司Ebury的市場策略主管馬修·瑞安表示：“日本正日益成爲全球新的波動性輸出國。‘免費資金’的時代已經結束。”

對於LB Macro SA首席執行官、前Brevan Howard合夥人路易吉·布蒂利奧內而言，日本的拐點已不再是假設。他表示，收益率和波動性的上升可能會顛覆全球金融市場。

“日本央行決定調整並可能超過中性利率水平的時間越晚，利率最終就不得不升得越高，對全球市場波動的影響也就越大，”布蒂利奧內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