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預警!美聯儲重啓QE是鮑威爾給繼任者留下的“爛攤子”?
在美國總統特朗普挑選新任美聯儲主席的“選美大賽”持續推進之際,不妨想一想鮑威爾留給繼任者的“安慰獎”——上週的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會議,已將這家央行重新拖回量化寬鬆(QE)的軌道。
會議結束後,外界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鮑威爾的降息決策上——這是2024年9月以來的第六次降息,使得政策利率累計降幅達1.75個百分點。但美聯儲還通過一份枯燥的“執行說明”宣佈,未來一個月將購買約400億美元短期國庫券,並至少在4月份之前每月購買數額不定(但可能與此相近)的國債。有理由相信,一旦美聯儲重啓資產負債表擴張,就可能無限期持續下去。
美聯儲認爲,這只是在微調2008年金融危機後重構的金融體系。核心問題在於央行資產負債表的負債端,以及資產端因量化寬鬆購債而擴張後負債端發生的相應變化。
2007-2008年金融危機後,美聯儲開始通過大量購買國債和抵押貸款支持證券(MBS)擴大資產持有規模。這些資產必須由央行資產負債表上的負債來抵消,而最容易擴張的負債,就是商業銀行存放在美聯儲的準備金賬戶。央行創造新貨幣用於購債,這些貨幣會流入準備金賬戶,作爲美聯儲從銀行及其客戶手中購買債券的補償。
這一操作在美聯儲與銀行之間構建了新的貨幣循環。此前,商業銀行通過多種方式滿足流動性儲備資產需求,包括在隔夜準備金拆借市場相互交易。量化寬鬆推出後,美聯儲預期銀行將通過在央行持有更多準備金餘額,來滿足緊急流動性需求。
這裏的“預期”一詞刻意留有餘地。美聯儲曾預測,出於滿足更嚴格資本充足率監管要求的考慮,銀行可能更傾向於選擇安全性更高的準備金餘額。但官員們也通過監管手段,以及對準備金餘額支付利息的激勵措施,向銀行施壓,要求其維持更高的準備金餘額。
這種新的“充足準備金制度”具有深遠且有時難以衡量的影響。由於2008年後金融監管規定在計算金融風險時對準備金的處理方式,高準備金餘額(反常地)會阻礙銀行向普通民衆放貸,並抑制銀行交易國債。如今又出現了另一種風險:美聯儲失去對其資產負債表的控制。
這一問題是在央行接連嘗試量化緊縮(通過讓債券到期不續作來縮減資產負債表資產端規模)的過程中浮現的。
美聯儲資產持有規模的縮減,必然要求負債規模同步縮減,而這存在一個風險——商業銀行準備金存款可能在某個時點跌破銀行認爲的必要水平。沒人能確切知道這個臨界值在哪裏。但一旦準備金存款低於該水平,銀行間隔夜拆借市場(銀行需補充準備金時的拆借場所)的利率可能失控,大幅偏離美聯儲設定的聯邦基金利率目標。
2019年秋季就曾發生過這種情況,如今官員們似乎對近期銀行間市場出現的類似動盪跡象感到擔憂。這也正是他們上週決定擴大資產持有規模(購買國債)的原因,目的是避免準備金餘額負債端過低的風險。
美聯儲將上述所有操作都描述爲技術層面的事務,無關大局。但央行拒絕將其稱爲量化寬鬆,並不能改變其經濟本質。美聯儲宣稱仍處於抗通脹模式,卻不得不重啓某種形式的量化寬鬆——資產購買對利率和通脹的所有潛在影響,都將隨之而來。這也印證了在充足準備金制度下,央行資產負債表規模相對於經濟總量必須維持在較高水平,顯然當前約20%的佔比已成爲新的最低門檻。
更糟糕的是,人們難免懷疑美聯儲正失去對資產負債表政策的控制。2008年後的大部分時間裏,官員們先確定希望持有的資產規模,再推動負債端跟進匹配。如今,央行卻讓債權人主導方向——商業銀行只需增加對準備金的需求,就能倒逼美聯儲購買國債。否則,如何解釋美聯儲因擔憂銀行間拆借市場波動而啓動的量化寬鬆?
充足準備金制度並非沒有替代方案,這將是後續探討的話題。在美聯儲主席候選人中,凱文·沃什(Kevin Warsh)似乎最急於放棄當前制度。無論特朗普最終選定誰,推動這一改革都將是一項值得推進的任務。
本文內容來自經濟評論家和記者Joseph C. Sternberg,他目前擔任《華爾街日報》的編輯委員會成員,負責撰寫《政治經濟學》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