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業市場陷“停滯危機”，穆迪警告：美國經濟已站在懸崖邊緣

美國就業市場並未崩潰，但已不再過熱、不再快速反彈，甚至未按傳統意義降溫——它只是陷入了停滯。

週二，一份延遲發佈的就業報告終於出爐，經濟學家與投資者得以在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首次深入審視美國勞動力市場的真實狀況，而這臺“引擎”已然停擺。11月非農就業人數溫和增長6.4萬人，10月則淨減少約10.5萬人，失業率攀升至4.6%的四年高點。就業增長既未崩潰，也未出現實質性起色。結果就是，就業市場呈現橫盤整理的狀態，表面之下動能正悄然流失。

經濟學家表示，這種停滯狀態比看上去更危險。

“完全沒有前進的動力，”穆迪分析公司（Moody’s Analytics）首席經濟學家馬克·贊迪（Mark Zandi）向《財富》雜誌（Fortune）表示。他指出，月度就業增長雖有小幅波動，但今年的淨招聘基本毫無進展，讓勞動力市場“陷入泥潭”。

這種停滯解釋了爲何在勞動力還在增長（儘管疲軟）的情況下，失業率仍持續上升。通常，失業率攀升源於裁員激增或招聘突然凍結，但此次兩者均未發生——經濟甚至未能達到一個更低的標準：創造足夠崗位以吸納溫和的人口增長。

這一態勢印證了高盛集團分析師10月發出的警告：美國正進入“無就業增長”階段，即產出上升但招聘持平。該行經濟學家戴維·梅里克爾（David Mericle）與皮爾弗朗西斯科·梅（Pierfrancesco Mei）寫道，生產率實際上正在替代勞動力的作用，這與美國銀行研究部（Bank of America Research）首席美國股票分析師薩維塔·蘇布拉馬尼亞姆（Savita Subramanian）此前的分析相呼應。高盛經濟學家指出，隨著僱主日益依賴人工智能降低勞動力成本，當前的停滯期可能演變爲“對勞動力需求的潛在長期阻力”。

自年初以來，失業率已上升約0.6個百分點。贊迪表示，即便這一過程是漸進的，其影響也不容忽視。

“如果勞動力需求正常，失業率就不會上升，”贊迪說，“這表明需求也很疲軟。”

與此同時，經濟仍在增長。在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所稱的“結構性生產率提升”與人工智能鉅額投資的支撐下，產出持續擴張，使企業得以在不顯著增加員工數量的情況下提高產量。這一態勢幫助維持了GDP的增長，但也掩蓋了勞動力市場不再是昔日增長引擎的事實。

這種壓力最明顯的跡象之一隱藏在總體就業數據之下。11月，因經濟原因從事兼職工作的人數激增近100萬，達到550萬人，更多勞動者報告工時被削減或無法找到全職工作。

企業“正竭盡全力避免裁員”，贊迪指出，當需求開始疲軟時，削減工時、更多依賴兼職或臨時工往往是第一步。他提醒，近期政府停擺擾亂了調查收集工作，數據噪音可能誇大了這一增幅。即便如此，這一變化趨勢仍與勞動力需求普遍降溫相符。

與此同時，私營部門招聘雖保持正增長但勢頭疲軟。11月的增長並未帶來多少慰藉，後續修正可能進一步弱化這一圖景。贊迪預計，經調整後，整體就業增長將更接近持平。

“沒有出現大規模流失，”他說，“但也沒有創造新崗位，基本上是橫向波動。”

這種停滯可能與直接衰退同樣危險。失業率上升往往會削弱信心，久而久之，這種壓力可能滲透到消費支出中。

“經濟陷入衰退的風險高得令人不安，”贊迪表示。

目前，從表面上看，美國經濟已避免衰退，部分原因是人工智能熱潮支撐了投資，並通過推高股價增加了家庭財富。哈佛大學經濟學家傑森·福爾曼（Jason Furman）近期甚至測算，若沒有數據中心投資，2025年上半年GDP增長幾乎將陷入停滯。若失去這一支撐，經濟必須找到新的增長動力，否則正如贊迪所言，可能面臨陷入衰退的風險。

“我們正站在懸崖邊上，”贊迪說，“還沒有掉下去。但如果人工智能帶來的提振減弱，我們就會遇到大麻煩。”

高盛經濟學家在10月的報告中也警告：“近期就業溫和增長與GDP強勁增長並存的現象，在未來幾年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成爲常態。”他們推測，許多當前由人工填補的崗位實際上並不需要人力，其真實影響要等到企業借衰退之機大規模裁員時纔會顯現。“歷史還表明，人工智能對勞動力市場的全部影響，可能要到衰退來襲時纔會明朗。”